林正言一家人非常有愛心,平日關懷弱勢與照顧老人於1991年8月21日接受《獨家報導》雜誌社刊載報導。(太太─ 周美華 以及抱著一週歲的大兒子─林子傑)
正言──回顧走過人生的旅程
人的一生是充滿著戲劇性,就像舞台劇一樣,戲說人生、人生如戲。劇情撲朔迷離,有悲傷有歡樂、有貧窮與富裕、身份也有高低之分,即時爬到人生最高峰,畢竟還是要走入人生的終點。所以說:沒有健康的身體,就不會快樂,畢竟健康才是最重要,大部份的人都是活潑健康的出生,然後快快樂樂的成長。可是我卻是相反,出生後才發現喉嚨裡的聲帶是破裂的,長大後發音與吞食都有問題,生活作息無法與正常人一樣。
在學校期間遭到同學們譏笑,是一位啞巴,經常還會有左鄰右舍的長輩與村莊的人嘲弄一番,堂兄與大哥為了護著我經常與人吵架,記得有一次堂兄為了我的事情把酒瓶敲破,再往被害人刺下去,當時皮肉馬上開花,鮮血直流,堂兄因此被抓到派出所,由此看來一位身障弱勢者很難獲得同情。或許有人無法了解被譏笑、嘲弄的滋味,在他的心裡是多麼痛苦,心靈的創傷是無法痊癒的。但是我不記仇恨,每次回到家鄉巧遇當年譏笑、嘲弄我的長輩與村莊的人,我都以和藹的態度、慈悲的心境,互相問候並噓寒問暖一番。
正言6個月(坐在嬰兒車者)
過去的鄉村交通不便利、資訊業不流暢,無法得知現代的醫療技術,在這樣的缺陷與吞食都有問題之下,只有得過且過,過一天算一天。因此小小的心靈被掩蓋了,沒有夢想,只有窩在家裡。直到14歲的那一年,知道表哥「黃宏榮」在台中小姑姑公司上班,我就提起勇氣寫了一封信給他,尋求協助找尋醫師,他欣然答應我的要求。有了消息後,在二哥陪同之下,於同年春天北上台中沙鹿光田綜合醫院門診,醫師剛好自美學成歸國,同意學校放暑假期間,於民國61年7月22日幫我開刀治療。手術後非常成功、恢復狀況良好,半年期間只喝流質與稀飯,之後開始進食吞嚥。然後自行復健練習發音,勤唸報紙矯正字句,並對家人開口說話更擴及到同學們,一路走下來漸入佳境。
正言14歲(民國60年)攝於嘉義縣鹿草鄉竹園國小。
服兵役的第一周莒光日,有些人故意整我,推舉我當榮團會主席,緊張的情況之下主持這場會議,也是第一次面對大團體,約有數百位阿兵哥。我竟然以如此口齒伶俐的表達能力,略帶幽默感、參雜一些笑話。把這場會議帶到最高潮,留下完美的句點,並完成我的處女作。從此代表部隊參加軍方舉辦國軍三民主義講習班。參加成員大致來自部隊的精英包括台大、清大、交大、師大…等大學畢業高材生。經過五天演講、寫作比賽,我獲得評審委員的青睞,得到第三名,消息傳回營區,營長準備鞭炮鳴放、歡欣鼓舞、鑼鼓喧天迎接我回來,並馬上放榮譽假。對我來說已經燃起一片信心,因此我決定要走出那一段陰影,不再自悲、退縮,要走入人群、打開心房接納外來的事務。
退伍後,幾次媒婆來打聽,對方都說我是一位啞巴,不願意與我相親,他們都停留在我兒童時代,那段缺陷的事實。所以一直到三十歲以後,有一次機緣認識前總統府國策顧問「黃紀男」先生,在他的邀請下兼任他的秘書工作,那段期間經過他的考核與相處,認定我是一位忠厚老實、善解人意,具有服務熱忱與愛心、耐心、恆心的青年。所以他決定幫我物色一位青春又漂亮具有善良慈悲心的台北姑娘,就在他的安排之下共結連理,完成終身大事。以上這段故事並不是我編織出來,真人真實的事情,可以找到當年的同學與阿兵哥同袍求證。
其實我在服兵役期間是辛苦的,軍事訓練的確非常嚴苛,在無理的要求下是“磨練”,在有理的要求下是“訓練”。期待為期三個月新兵訓練,緊接著就到馬祖前線─西筥島嶼,分發在海防第一線。報到的第一個晚上在碉堡裡過夜,沒有燈光,點著一隻小蠟燭,碉堡裡的戰友只有十人,我與大家交談並自我介紹一下。等待黎明來臨的時刻,太陽尚未露臉,就聽到槍林彈雨的聲音,因為對岸敵軍已經開始機槍大砲掃射,如臨電影主演的《越戰獵鹿人》情節般,此刻我好緊張,心想鐵定完蛋了,匆匆忙忙來到這裡,都來不及告訴家人,不知還有明天嗎!
老戰友都非常沉著備戰,獨留我一個人在碉堡,深怕我不熟悉環境,會有意外發生,聽說;之前有一位戰友誤踩入地雷而成為烈士。隔日清晨輪到我們砲轟過去,這是雙方約定“單打─雙不打”的協定。過完一個年,突然雙方都停止砲轟,只有少數零星挑逗性機槍射擊,大致上已趨勢於平靜。在這馬祖─西筥島嶼上生活,除了沒有電之外也沒有水,一般都要等下雨去收集後,存放水槽裡,所以這裡的水非常珍貴,平常不能洗澡、洗衣服,一桶水都要重複使用,最後再才去澆菜,似乎過著原始生活。
有一天秘密任務,部隊要回本島接受特戰訓練。因為我出生於務農家庭,平日要幫忙挑稻穀,耐力與韌性非常好。高中就讀期間就開始習武,道場在嘉義朴子市“復興道館”。我專攻練跆拳道,那是九九神功家人早期開辦的,知名的涂教練是高中隔壁班的老同學,因此我去接受山叢林突擊魔鬼訓練,是一件體能與耐力的挑戰,我都能克服。回本島第一站從彰化二水步行到南投,然後以三天的時間行軍至合歡山接受寒地訓練,首先要學會滑雪,再學會雪地作戰各項戰術技能,最後進入奇萊山雪地求生。
之後轉到台中谷關接受山地訓練,每人都本著要讓高山低頭,讓河流讓步的精神去接受山地攀爬技巧訓練,學會攀岩,繩索吊橋通行、垂直下降…等基本功。再外放雪山山脈,學會山地求生本能,受訓期間非常辛苦、嘗試到忍耐與折磨、痛苦的滋味。有一次我獨自在小雪山受困三天,靠著這次專業訓練以及毅力、耐力並維持一定的體力才脫困。但是回到隊部還是被處罰,因為我們是魔鬼特種訓練,在這無理的要求下“磨練”是合理的。各位曾經服兵役的老戰友,你們是否與我一樣嗎?那麼辛苦,可能不會與我一樣吧!這是我的人生走過的階段,是最值得回味無窮的。
林正言 寫於2009/11/12
合歡山特戰訓練位於海拔 三千公尺,是陸軍航特部高寒地訓練場所。特戰人員穿雪屐身背數十公斤設備,進行滑行、射擊訓練。民國六十七年,當時我正在此地接受特戰訓隊。訓練期間為期三個月,只選擇在冬季,之後轉移台中谷關,雪山地區接受嚴酷的山地特訓。(相片載自聯合報2010/3/22報導─可惜初春來訪,白雪已融化)。
林正言(帶眼鏡者)1978年服兵役特戰訓練期間,於合歡山接受滑雪訓練。(攝於民國67年1月22日─背景為國軍寒訓中心專用滑雪場,一片白雪皚皚,記得當年冬季氣候特別寒冷,曾經氣溫下滑至零下10度左右,在這裡接受特訓,由此可知,是非常辛苦的)
※本文章於2009/11/12搭乘台鐵173班次自強號火車,台北11:30→嘉義14:32。在歸鄉路程上,正言憶起人生的旅程,那熟悉的幻影,湧上腦海裡,歷歷呈現在眼前。隨筆將它記錄下來,將不受到時空背景的抹滅,水火的侵蝕,永遠留存在我的夢幻情境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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